1、暗黑致郁预警
2、很早之前的一个长篇脑洞,因为罗浮生变成了罗浮豆就放弃了,这两天老想着,就……罗浮豆就罗浮豆吧……短篇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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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泰国是雨季。
但也还好,并不会像他的家乡一样缠缠绵绵地一直下雨,从晨到昏,总不舍得停。
这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可以出去玩的话,应该不会耽搁行程。
如果。
他半个月前醒来就呆在这家异国民宿旅馆里,也不知道罗浮生用了什么办法把他弄过来的,搁以往他总要找各种话头缠着罗浮生问东问西的就为了多呆他身边一会儿。但现在,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住的地方视野并不开阔,更别提能见到海了,院子里有一株不是很高大的鸡蛋花树,因为是雨季,还没开花,叶子也不精神。
泰国他跟朋友们曾经来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快乐。他随手摘路边的鸡蛋花别在耳边,然后去参加派对,喝酒,跳舞,与看得上眼的男人做爱。
也一直会遇到各式各样的男人提出要与他进一步交往。
甚至要带他去国外结婚的。
他每每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地乐起来。
有人彬彬有礼,也有人恼羞成怒。
“杨修贤,我他妈的祝你以后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男人!”
他仍旧当做笑话一样听了。
可这样的人,到底是遇上了。
凌晨的酒吧后巷,突如其来无声无息地聚起了一堆手拿钢刀铁棍的人,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男人显然是中了埋伏,可是却仍旧张扬地笑着,毫不在意地手握着身后的大刀柄来来回回地走,倒把周围的人吓得如潮水一样退却。
然后就带着那笑,大开杀戒。
他当时正趴在窗边,被身后的人大力撞着,隔着纱帘,隔着后巷暧昧冷清的路灯光,他仍旧把男人的笑脸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心脏狂跳。
他冲到后巷的时候,男人已经搞定了一切,地上全是哀嚎的人和腥浓的血,两侧的旧楼没有一点灯光,每户都门窗紧闭,寂寂无声,当做全都睡死了,一点都不曾听到外面的声响一样。
敢这时走到巷口来的,也只有杨修贤一个了。
那男人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溅着血珠子,他不甚在意地用手指抹开,然后笑了一下,路灯下倒显得有些阴森恐怖。然后男人迈开腿,朝杨修贤走去。越走,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大。
让他也跟着露出笑意来。微低着头,轻咬着嘴唇。
他曾常常以此来钓取看得入眼的猎物,从未失手。
只是这次,他觉得自己更像是猎物。
他心如鼓捶。
却绝不是因为害怕。
然后乖乖地等着男人靠近,被一把抓住后脑勺,承接了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
颜料画笔散了一地,他也瘫了一地。
油画出来了大概模样,上面的海蓝得阴沉,下面的沙滩红得似血,躺着被扯碎了的鸡蛋花。
不远处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过一会儿,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他没动。
眼皮困得睁不开。
在国内做完手术后就立刻被带到了这里,伤口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但人却颓唐得不行,怕黑,夜里不能入睡。那男人以前的毛病悉数过给了他。
然后整夜整夜地缩在男人怀里,睁着眼睛熬时间,也熬生命。
听到雨又了下起来,感觉到热气褪去一些,他睁开眼,伸手抓抓自己的刘海,打破沉默。
“罗浮生,我头发长了。”
看雨的罗浮生转过头来,停了一会儿,说:“我找人来给你剪。”
他脸色终于变了变。
说:“我不要剪,我要烫。我要染。”
他说:“我不要像韩沉。”
韩沉和罗浮生的相遇,巧合地像是有人精心安排过一样。
可偏偏不是。
就是那天,罗浮生突然走进一家看起来十分不错的店想要吃个午餐,然后和同时也是一个人的韩沉拼了桌。
罗浮生喜欢男人。
道上皆知。
否则,他们家老大的女儿早八百年前就逼婚成功了。
韩沉冷漠,疏离、优雅、傲慢,最重要是,有着一张非常精致的脸。
罗浮生一顿饭没吃完就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从此开始轰轰烈烈的追妻之旅。
那真是死缠烂打,死皮赖脸,死气白咧。
罗浮生几乎以为自己快成功了。
韩沉被他慢慢地拉扯到自己身边,小弟们有时候喊大嫂的也都默认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富家公子一般的人物——
居然会是个警察?!
怎么会呢?
损失惨重的罗浮生抽着烟。想不通。
他觉得人间美味的生煎韩沉瞧都不瞧上一眼,任凭自己说是亲自排队去买的,也摇着头不肯吃一口。什么都考究,吃穿用度,无一不高档精致,他哄着他,请他吃精致的料理,给他买昂贵的礼物,不在乎这感情是钱砸出来的。可人家原来都不稀罕的。
后来屈尊降贵地被他“打动”,也不过是在演戏吧。
罗浮生之后有一段时间过得真不怎么样,他本就个性张扬,“公司”里瞧不惯他的大有人在,此前又搂着韩沉细腰到处显摆得太春风得意,于是趁着他失意失利想取代他的真是没几天就能碰上一拨。
他就陪他们玩。
这时候,就遇见了杨修贤。
杨修贤坐了大半天,终于弄好了头发。
罗浮生走进来,镜子里看他,就很像是他们初遇时的样子。
那时候罗浮生就整天窝在他租的小公寓楼里,昏天暗地地同他做∝∝爱。
他以前十分浪荡,在罗浮生的身下,便浪荡到极致。
也很少在外面玩了。
常去酒吧的酒保难得见了他,问:“收心了?”
他抛了个媚眼:“天天飞呢,下不来!”
去常去的店理发,发型师说:“还是老样子?”
他对着镜子转着脸左看右看,说:“染黑试试。”
罗浮生以前提过一回,他都放在心上,到家就被罗浮生看到了,走过来,眼神温柔地、轻轻地,把他额前的刘海都顺到了一边。
第二天他就染烫了回去。
他没看懂男人的眼睛和心,但他熟悉男人的做∝∝爱方式。
罗浮生在床上从来没有那样的凶狠而虔诚。
他跟小弟们打听真主。
小弟们不敢提,给灌点酒,才偷偷说一些事。
这人跟人可真没法比。
罗浮生掏心掏肺地哄了人家小半年都没带上过床,他倒好,第一次见面就坐在还受着伤的罗浮生身上吞吐,连灵魂都在高∝∝潮。
他心里不痛快,又去酒吧里泡了几天。
不是没想过找人发泄,但是看谁都不顺眼,这个不如罗浮生帅,那个也一定没罗浮生大。
再之后,罗浮生好像终于想起他来,打来电话,他就顺顺从从地坐上来接他的车回到了罗浮生的床上去。
不久他就见到了真主。
一眼就认出来。
是和自己很像呢。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衣服。
黑色的枪对着罗浮生的脑门。
韩沉一共对罗浮生举过三次枪。
第一次,是卧底身份暴露。
在被人用枪怼上脑门的时候,还能够迅速而利落地夺了枪挟持了人质。
他的敏捷身手将他彻底出卖。
罗浮生眼睛通红地瞪着他,却怒极而笑,提了提眉毛,说:“你开枪!”
韩沉左手还箍着某个刚喊他嫂子的小弟,右手迅速地将枪对准了罗浮生,冷淡而平静地说:“给我准备一辆车。”
第二次,是不凑巧的狭路相逢。
就在杨修贤的面前,几乎在看到罗浮生的一瞬间就拔了枪,表情是难得的失了控,青筋暴露,眼中血丝密布:“K先生到底是谁?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罗浮生皮笑肉不笑的:“你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干脏活的,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韩沉咬牙切齿把枪用力地抵在他的额头:“说!”
罗浮生就握着枪口:“你开枪啊!”
韩沉眼里的恨意是凌迟的刀子,不动身色地割得罗浮生遍体鳞伤。
罗浮生问:“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安排好的吗?”
他的眼睛红红的,里头的爱意也是凌迟的刀子,不动声色地割杨修贤。
但对峙的两个人,没人在意。
韩沉倒是嘲讽地哼了一声。对于杨修贤来说,也不知道该痛快,还是该更难过。
韩沉和罗浮生的第一面是意外。
——但是,韩沉确实一眼就认出了罗浮生。
罗浮生查不到他在警局的档案,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特殊的。
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专业关系,与他选择了不同的国家留学。他们不顾时差每天视频,憧憬着等各自毕业后一起生活的场景,要有院子的房子,养两只大狗。可不到一年,恋人的父母就收到通知让他们去澳洲收尸。
恋人全身赤裸死于床上,死于过量吸食hailuoYin而半夜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他荒废了自己的学业,呆在澳洲一心一意地打官司、跟在警察后面追案子,从因为追求恋人被拒而暗中引诱其吸毒的移二代,到一层一层的供毒组织……直到澳洲警方再也没有能力进行下去,他得到了“K先生”这个名字。
他回国就报考了警校。却因为他的那段经历,直接进入了黑盾组接受秘密训练。
警方已经掌握一些国内集团和K先生的连线情报。
韩沉将由特殊渠道安排进去,并且熟记了所有的资料。
和罗浮生初遇之后他就要求调整计划,上司沉吟了一下:“你确定?其实你不必……”
韩沉打断他,说:“确定。”
白天提起了韩沉,杨修贤夜晚不仅睡不着,还想起了一直试图忘记的事情,跑去洗澡,洗了一晚上,手指皮肤都揪了,被忙到半夜进来的罗浮生关了花洒,拿大浴巾裹住抱进了怀里。
“你不是下午才做的头发,这都白做了。”罗浮生说。
杨修贤从浴巾里露出脑袋探头看着镜子,可镜子上全是雾气,什么也看不到,他又扭头看看罗浮生,亲了亲他的嘴唇。
罗浮生就扳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都吻得很克制,都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毕竟杨修贤的身体还不允许。
杨修贤以为韩沉那天那么专注地拿枪抵着罗浮生,一定没有注意到自己,事实上呢,人不仅注意到了,还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他醒来在一个旧仓库里,身上被绑着,嘴唇也被胶带贴着,他费力了好久,终于把绳子弄了开来,踉踉跄跄逃出去要去找罗浮生,半道却遇上了人的死对头。
“哟,这是罗浮生家那韩神啊,还是叫杨什么的……”为首的笑着问。
杨修贤逃出那仓库时就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黑衬衫,明显不是自己的风格,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觉得,这黑衬衫可能就是韩沉的,而自己的衣服被韩沉穿走了。
韩沉假扮他还能去哪里?
罗浮生那家伙这么威风,这么命硬,一定死不了死不了。
一定死不了的。
他想着,脸却被人摸了。他往后连退了几步,却发现被人包围在了圈里。
“力哥,管他是姓韩还是姓杨,不都是给罗浮生操∝∝屁∝∝股的吗。”一个男人轻佻地说道,惹来一阵笑声。
“你说这男人屁∝∝∝股就这么有意思吗?”
“嘿哟,要不,试一下?”有个试探的声音说。
杨修贤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么英勇,简直是以一对十的赴死。
——可是他没那么的厉害。
后来的记忆夹杂着剧痛、眩晕、恶心、绝望、悲恸,还有漫天的黑暗。
当光明重新降临,他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汗湿的睫毛,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
不是。
是韩沉。
穿着自己衣服的韩沉。
身后是在砍人的罗浮生。
韩沉低下头来要扶他,衣服领子垮了下来。
杨修贤向来浪荡,这件衬衫上面掉了个纽扣他还照样穿,反正也不用扣。
于是现在韩沉的脖颈和锁骨一览无遗。
印着红红的两个牙印。
杨修贤也曾下了床来就跟朋友打电话吐槽:
这属狗的罗浮生!
罗浮生抱着杨修贤去做手术,缝了好多针。
杨修贤觉得自己可能用了很多很多麻药,要不不会睡这么久,醒来都到了泰国。
有几个比较熟的小弟也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罗浮生时常出门,有时不见一整天,但不管多晚,都会回来搂着杨修贤睡觉。
罗浮生不出门的时候,就常常陪着他,等他能坐能走,就买了颜料回来,看他画画能看一整天。
他知道,罗浮生这是在透着他看韩沉呢。
——因为眼神太深情了。
可杨修贤不恨韩沉。
小弟们有次提起,他们到韩沉说的仓库找杨修贤没找到,还是韩沉发挥了警察侦查断案的能力,找到……了。
小伙子们还是无法掩饰地透露出崇拜的神色来。
韩神就是韩神,走哪都发着光。
他杨修贤还比哪门子比。
等雨季结束,院中的树终于开始长苞了。
杨修贤依旧失眠得严重,白天总是恹恹的,最后连画笔也没兴趣提起来了。
罗浮生想了各种办法,中医西医泰医都看了,安眠药当饭吃也不管用。
杨修贤说:“我想离开这。”
罗浮生看了他良久,点了头。
杨修贤又说:“等这树上的花都开了吧,都守了这么久,我得看到花再走。”
罗浮生说:“行啊。”
可花刚开就出了事,他先是听到枪声,让他从又是一夜无眠的混沌中清醒,然后罗浮生冲了进来,给了他一把枪,叫他藏好,不要出来。
双方交火的时间感觉特别长,然后他听到有人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在喊罗浮生的名字。
罗浮生身边只有一两个还能站着的人了。
接着,又多了一个。
杨修贤拿着枪缩着脑袋跑到了他的身边。
罗浮生骂:“你出来干什么??!!早他妈不听你的话了,看什么花,前几天送你走得了!!”
杨修贤紧张地笑了一下,然后顺着他的话扭头去看庭中那树。看到树后举着枪的警察。
罗浮生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熟悉的子弹打入身体的声音。
前面的掩体失了效,剩下的小弟去拉罗浮生:“生哥,走,走啊!”
可罗浮生却去抱杨修贤。
这人一直挺黏糊,缠上他时黏糊,上床的时候黏糊,连要离开还是黏糊,还非得要看了鸡蛋花树开鸡蛋花,几百年没见过似的。
——倒是死得一点都不黏糊,干脆得连一句话都没有。
罗浮生抱着他刚站起来,胸口就迸出血来。
然后,是腰部,大腿。
罗浮生手里终于撑不住,杨修贤就慢慢掉下了来。
从木头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最终趴在了院子中央的泥地上。
韩沉到的时候,泰国警方正在清理现场。
不少人知道他与罗浮生之间有段过往,并不十分信任他,没想到,还被人故意传到了异国,让合作方瞒着韩沉更改了行动。
"K先生”又一次成功逃脱,并且留下了替死鬼。
韩沉盛怒下却更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地看着庭中的几具尸体。
韩沉一共对罗浮生拔过三次枪。
第三次,是在罗浮生的床上。
罗浮生提前回来,对正从书房里出来、并且说刚才进去找打火机的杨修贤眉飞色舞地说:“我今天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电话。太开心了。”
就吻住了人,把人往卧室里带。
韩沉就为了那句话,几乎要从了,最后还是摸到罗浮生的枪指上了他的脑袋。
罗浮生玩味地舔了舔嘴唇,对唇齿间刚才的气息和触感还恋恋不舍:“牡丹花下死,你让我上一回,我就配合你,怎么样?”
韩沉说:“我有赌注。杨修贤。”
罗浮生就笑起来:“你是警察,你威胁我?”
韩沉说:“你们这群人在我眼里都是可杀范畴,你,可以试试!”
罗浮生看了他一会儿,又笑起来,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韩沉,你喜欢吃生煎吗?”
难得看到神仙一样的男人还会露出点惊愕的表情:“什么?”
罗浮生被这表情逗乐了,就捶着床笑。
有一回他叫个小弟第二天一大早去排队买生煎给他当早饭,结果小弟送来的时候他还睡着,杨修贤收的,然后,杨修贤就把生煎吃了个精光,一个都没给他留。
他醒来对着杨修贤发脾气:“你叫我吃什么?!!”
杨修贤嘴上还有着油光,就咬着嘴唇使出惯用的那招,说:“吃我啊。”
罗浮生在床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说:“你不喜欢吃生煎,可我确实喜欢吃杨修贤。”
韩沉在木头楼梯上蹲下来,伸手将垂着头还瞪着前下方的罗浮生的眼睛慢慢阖上。
——其实,他确实也可以瞑目了。
前下方的泥地上,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乱弹打的,树上的鸡蛋花掉了一些下来,有一朵落在杨修贤的鬓上,虽然半张脸沾了泥沙,但仍旧十分的好看。
最重要的是。
他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