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予

弱水2

档案室的白萍把目光从正低头签字的方木的头顶游到他英挺的鼻子上，深呼吸，平复了下稍有些紊乱的心跳和气息，问道：“一会儿下班我和小沙他们一起去游乐城，今天有活动，你去吗？”

方木抬头，看到女孩羞涩又期待的脸，然后迟疑地指指刚借的那些卷宗：“我想尽快把这些看完。”

白萍有些失望，却还是拿出一个苹果来给他：“圣诞快乐。”

“今天是平安夜？”方木接过苹果。

“对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女孩高兴地收回手，“收到苹果就是收到平安祝福。”

方木说：“嗯，没注意，谢谢。”

抱着卷宗出档案室就遇到了李大宝，正叼着一个苹果边走边啃，看到方木手里一捧卷宗，惊诧地叫：“嚯，一个两个都这么拼，今天都不过节吗？”李大宝和方木是同一批进的警局，所以一直走得还比较近。

方木看了一眼法医科的方向：“秦明今天要加班？”

“嗯。刚叫我滚到食堂先吃个晚饭，等会儿还不知道要加到几点。看看，看看，今天食堂也知道过节，还发个苹果，就他不知道，果然工作两年就能升科长的人都不是正常人。”李大宝又恨恨地咬一口苹果。

方木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帮我给秦明吧。”

李大宝接了：“也好，正好老秦今天还没收到苹果，涛涛今天有任务一天都没见到人影，晚上二队轮值，估计他也不回警局直接去见他家宝宝了，啧啧啧，难怪怨妇秦今天越发变态。”

方木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小心解剖刀。”拍拍李大宝的肩膀下楼。

节日里路上堵车，方木到餐厅时不算早了，但是门口还是排了很长的队伍，大多数是情侣。

杜宇朝他挥手，他忙走过去在卡座坐下：“你竟挑了今天，竟然还有位置。”

杜宇把水递给他：“当然是提前预定了。饿了吧，我帮你点好餐了。”

方木从包里拿出三四本书放在桌子上，“这是你要的书。”

杜宇接过翻了翻：“就是这几本，我表弟用完还你。其实有两本书我原来也有，后来……后来我全扔了。”杜宇和方木研究生时住一个宿舍，学校里发生连环杀人案后，杜宇被吓坏了，从此改了行，经家里人安排进了银行，目前也算混得不错的。

方木知道杜宇说书扔了的意思，也不愿意多想那些噩梦一样的往事，恰好服务员来上菜，两人便换了话题。

吃完饭出来，杜宇知道方木是打的过来的，提出要送方木回宿舍。“试试我的新车吧。”

方木也没拒绝。读研三年，他就交了杜宇这么一个朋友，那时他孤僻、冷漠，独来独往，杜宇却从来没有放弃任何机会的把他往人群里拉，即使后来被他现在的警察同僚们当做嫌疑人的时候，杜宇也是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帮助他。所以他从不拒绝杜宇。

直到，看到车上杜宇放置的摆件——一个下着雪花的水晶球。

方木想到了辛婷婷，想到了邓琳玥，想到多年前的那个圣诞节，杜宇硬是拉着他来赴两个女孩子的约。逛街逛一半的时候，杜宇悄悄把方木拉到一边说，今天好歹是圣诞节，至少给女孩子们买个节日礼物吧。

方木那时候还以为杜宇在追求辛婷婷，自己和邓琳玥只是被拉来陪衬的，也想帮好友忙，就问买什么，让杜宇挑。

杜宇就挑了一个下着雪花的水晶球，说女孩子们都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随后又拍拍方木说：“不叫你为难，我会帮你送的。”

没两天辛婷婷就出事了，随后邓琳玥也出了国，方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水晶球，虽然时隔久远，可是他却该死的记性极好，这也是他被往事困扰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杜宇看到了方木盯着水晶球的目光，脸上有点烫。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不曾准备好和方木表白。

虽然是BETA，但是父母对他期许很高，从小就像ALPHA一样培养他的能力、兴趣、和行为。他是个乖小孩，也一直是父母期待的那种优秀的样子。大学时候父母开玩笑说可以带个女朋友回去，他也和两个女B谈过恋爱，但都没什么感觉。学校里男B是可以和男A混住的，就像女B是可以和女0混住的，杜宇大学时期一个宿舍都是男B，直到读研时才遇到了方木这个A。

第二性征的差异就是奇妙，明明第一性征的男性外表都差不多，看不太出来有什么不同，可是杜宇还是从方木身上感觉到ALPHA的优势：学习自然不用说，方木的脑子本来就很好，体能也是，明明平时里根本不参加任何运动，可是被杜宇硬拉上球场时，却能给人以惊喜。到后面学校里接连出了几条命案，人人怕得要死不敢独自行动，可方木却像是一个强大安定的存在，他永远都冲在第一线分析案情，帮忙警察查找真凶——尽管杜宇知道，方木也常常做噩梦，枕头底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可是只要方木在，杜宇就会踏踏实实地安心。

辛婷婷被扒皮后有两个晚上，方木住在警察朋友那里，杜宇就躺在方木的床上，闻着方木枕头上的味道，摸着方木枕头里头的匕首才能安睡。那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是OMEGA，这样，他能更清楚地闻到方木信息素的味道，会得到更大的抚慰。

那一刻，他才真正了解到为什么之前辛婷婷要求他把方木介绍给邓琳玥时自己会那么排斥。

“你喜欢邓琳玥？”辛婷婷很不高兴地质问。

“当然不！”杜宇下意识地回答。

邓琳玥，校花邓琳玥，那么美的邓琳玥，为什么要看上方木呢？

为什么要来看上他们家方木呢？

圣诞节的四人约会，是辛婷婷逼着杜宇给方木和邓琳玥制造机会，可是方木出钱买的飘着雪花的水晶球，杜宇没有把它送给任何人。

车停在警局旁边的一家水果店。

方木下车，两人微微摆了手，算是告别。

从打着空调的车里下来有点冷，方木缩了缩身子，看了看摆在外面摊上的各类水果，扬声问：“老板，有好一点的苹果吗？”

“有有有，到里头来挑。”

在宿舍楼下遇到邰伟，看到方木手里拎着袋子，不客气地接过来翻：“有什么吃的呀？操，就苹果？”

却还是拿出大大红红的一个在警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嘴里还在抱怨：“最烦过节了，一搞活动就维稳，操，冻死人了。”

方木翻了个白眼，跟在后头边爬楼梯边唠叨。

“你能不能洗洗再吃，没人跟你抢，一整袋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