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予

弱水7

林涛和秦明在接吻。

晚上的庆功宴，林涛喝大了，兄弟们来灌了不少，林涛自己也主动喝了不少，结束的时候他走路打飘，兄弟们要送，喝大的人基本上都逞能，说要自己回去，叫了辆计程车就到了秦明在外租的房子。

时间不早了，可能秦明已经睡下，本来就累了很多天，脸色也不好，连晚上的庆功宴都没去参加，林涛使劲的敲门，里面就是没回音。幸好秦明住的不是公寓，否则一定有邻居要报警说有个醉汉扰民了。

于是林涛仍旧坚持不懈地敲，终于把门敲出一条缝来，林涛那浓重的酒意和被拒门外的怒意双双爆发，一只手就上去捏住了秦明的下巴，另一只手托到秦明的后脑勺使劲往自己这边摁，然后就准确地撞上秦明相对于冷淡薄情的性格而过于友善温厚的嘴唇，舌头下一秒就闯进唇缝挤着牙齿。

而秦明，只是在最初的愣神之后，就顺从地张了嘴。

庆功宴秦明和方木最该去参加的。

好几起命案，相距地点比较远，时间也隔了好些年，之前几个都成了无头公案，最近两起，被方木成功的画了像，于是根据他提供的方向，把前几起翻找了出来，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呼之欲出，只是苦无证据。

秦明一个星期都没离开解剖室，终于拿出了罪证。

审讯室内，藤大基因工程研究所的前教授满脸无辜与无奈的苦笑：“你们不懂，我这是在挽救人类……”

秦明走进监控室，正抱胸看着审讯的方木回过头来，忙走上前去挡在他面前：“你好长时间没睡觉了，这边交给林涛，你去睡一觉吧。”

秦明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绕过方木走到那扇单透镜子面前，看到林涛拳头重砸在审讯桌上，连接审讯室的音响里传来他的怒吼：“BETA就不是命吗？！！”

一直维持着温文尔雅形象的教授突然就有点发狂：“是！他们就是一群平庸的工蚁！！他们就应该守好本分，为什么要和AO结合，破坏AO们完美的基因！！！”

教授曾在讲课的时候发表言论：“我们从古时候起就坚持AO才可以结合的制度，哦，那时候A是乾元，O是坤泽，就因为这样，才有源源不断优秀的乾元，和纯正的能孕育出更出色的乾元的坤泽诞生，才创造出我们古代那么灿烂的文明！再看看现在，因为效仿所谓的先进国家把婚配制度放开，大量的中庸，就是现在的BETA，与乾元和坤泽结合，只生下BETA后代，AO的数量急剧减少，再不控制，再过几百年，AO就会全部消失，那些AO独带的优秀基因也将不复存在，最后只剩下BETA一种性征，到那时，可能，将会成为我们人类进步的末日。”

有学生将这段话拍了视频发在网上，一度引起轩然大波，毕竟现在确实因为BETA人数远超AO，不少要职也早就不是几十年前只有A们能够垄断，就连学校中的领导和主管官员，是B的也不在少数，于是教授很快就因为不当言论、破坏社会和谐而被学校辞退。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支持教授的言论，更是抬出了“世界文化遗产”“人类优质基因的研究与保护”来操控舆论，一时间支持与声讨的声音竟都差不多，很是热闹了些日子。

几个月后，曾因为长相出众而备受瞩目甚至因此在全国范围内大大推进了围棋普及事业的天才围棋国手，对媒体宣布婚讯并表示他的男性BETA妻子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瞬间网上一片嚎啕，喊失恋的送祝福的几乎将网络挤占瘫痪。

为了避开疯狂的粉丝，国手带着妻子回到老家龙腾养胎，谁知不久，他的妻子就遭遇意外，一尸两命。

因为是公众人物的家属，龙腾分局的压力很大，邢志森给下面的压力也很大，邰伟林涛等人更是叫苦不迭，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是简单又复杂，排查完家属朋友和这段时间有过任何接触的人，剩下的就是庞大的国手的粉丝群体，这个人家脑门子上又没贴标签，根本只能做点耗时耗力的无用功。

方木画了像说可能是狂热的AO配对拥护份子。

可是这种人淹没在“失恋”的国手粉丝群体里也是大海捞针，徒劳地把那些网上留言恐吓的有一点点排斥AB恋的人又筛了一回，传讯了几个人，结果却都不是。

倒是林涛对这个案子很上心，不知怎么的，就翻出了前几个月他负责的一个凶杀案，受害人是个女性BETA，还是在校学生，当时他们调查了一个多月，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后来就先搁置一边了。

于是方木的画像更加清晰，之后再加上以前的几宗类似案件一并案，直指凶手。

因为国手的原因，这起案件的始末都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也让不少人在探讨是否支持AB和BO恋，言论自由下，说什么的都有，很多节目为了蹭热度做了几期相关话题，接受采访的或是当嘉宾的年轻人相比较都普遍支持恋爱自由，不会特别看重对方的第二性征，但是网络上做调查发现，至少有一半的AO属性年轻人坦诚还是会把OA当做第一理想的伴侣选择，这其实也是他们天性里想要寻找最优伴侣的基因使然。至于年长的，则更加保守了，有78%的AO家庭选择会比较关注对方的第二性征，特别提到了前几年国家刚刚开放的男女A*男B的婚配，认为男B生育率太低，基本上社会属性等同于男A，再下去就该是同性恋婚姻的合法化了，所以不应该提倡。

林涛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偏见，喜欢漂亮的女性OMEGA是男性ALPHA的天性，喜欢高冷一点傲娇一点难搞一点的，则是林涛自己的个人癖好，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偏见。可这次的案件，却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真实的逃避与怯懦。

无数人质疑他和秦明之间关系的时候，他总是大大方方地说：“我跟老秦，是不普通，我们可是兄弟啊！”

旁人也总是很容易相信的，毕竟，林涛有一双善良而无辜的眼睛，还有一打的OMEGA前女友。

最后一个发小结婚的时候，前一天的单身聚会最后竟成了他林涛的批判大会，问他要游戏人间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够认认真真谈一个结婚？

林涛很无辜：“我哪里游戏人间了？我都是很认真的在谈好不好啊？”

发小们都不相信：“上学那会儿就看出这厮的尿性，占着是个A，又皮相好，看中了就上去撩，再高冷的都能给他撩温顺了，然后就把人家给甩了。”

林涛大叫冤枉：“那都是她们甩我好不好。”

知根知底的发小说：“你给人家落差也太大了，追的时候巴巴地恨不得24小时全孝男友，得手了就各种忙忙忙的爽约。”

林涛说：“一，我是真忙，二，她们也变了很多啊，之前的交往明明挺好的，后面就各种粘人各种查岗，我也希望有我自己的空间的。”

发小中也有女性的BETA，说：“这是女人的天性啊，特别是女性OMEGA，她们因为身形和体力上的弱小，所以期望ALPHA的陪伴与保护，这是她们的天性你改变不了。你实在不喜欢受拘束，就别找OMEGA了！”

然后林涛就想到了秦明。

林涛喜欢的那种调调在秦明的身上体现得淋漓致尽：漂亮、冷漠、禁欲、聪明，是他少年时期隔壁邻居家那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的大姐姐留给他的全部印象。

大姐姐举家移民后，他难过了一整个青春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去和她说上一句话，一句都没有。

于是，后来见到有类似气质的，他下意识的就会去亲近，那时候还不懂“撩”这个字，但是他就是喜欢跟人家说话，陪人家上学放学，注意人家的小爱好，各种取悦她们。

所以见到秦明的时候，他也是下意识地就去亲近了。别人不敢去送的报告，他跑得飞快，逗他说话，陪他吃饭，纵容呵护他确实有时有些异于常人的奇怪思维和喜好。

——可是，林涛并没有打算把秦明发展成恋人。

父母领导有时候都会当面说他“是个人精儿”，所以，“人精儿”又怎么可能看不懂秦明对他的感情。

他是真的想对秦明好，无论是秦明的身世，还是秦明这个人，总能让他忍不住的“由怜生爱”，激发他ALPHA天性里浓浓的保护欲。

于是他便对秦明好，故意好得极为坦荡，把秦明困在好友好兄弟的范畴里，哪里也去不了。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偏见，个人有些特殊的喜好那也是正常的，他的女朋友曾经各个都是高冷的女神，有漂亮的脸蛋，淡漠的性格。

那为什么不能是秦明呢？

林涛故意让自己忽视了这个问题。可现在，这场BETA连环被杀的案件，让连最不懂人情世故的秦明也发现了端倪，窥探了真相。

为什么不是秦明呢？

因为秦明是个男B啊！